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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首富破产重整!硬扶二代没撑住家底

近日,长安银行原定拍卖的1.47亿股股权因故中止,引发外界关注。

而这场拍卖的倏然中止,据其拍卖公告所述,源于其第七大股东东岭集团的破产重整——这份公告不禁让人唏嘘,因为十数年前,东岭还是与华西村一同缔造村办企业神话的“陕西经济第一村”。

40多年前,东岭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李黑记,靠一间东岭村村办的黑白铁皮加工铺,硬生生地为东岭村带出了横跨钢铁及地产、千亿营收的陕西第一民营企业——东岭集团,东岭村也被“陕西经济第一村”、“户均资产300万”、“人均收入9万元”等诸多光环加身。

李黑记本人,也以一个普通农民的出身,在2009年、2011年两度成为陕西首富,此后还数次提出要积极对接资本市场,2019年,甚至公开提出了5年实现总收入5000亿元的目标。

然而也是雄心勃勃的营收目标的定下之后,东岭的境况却急转直下。

一再误判经济形势的东岭,被困在除钢铁外的几大主营业务里迟迟没能实现产业结构转型,几年之内官司缠身;随后,受下游消费需求疲软和原料成本上涨的双重挤压,钢铁行业也逐渐进入所谓“长周期”“减量”“调结构”的阶段。

两个冷气团的夹击之下,李黑记又偏偏要扶“二代”上位。

可惜的是,东岭的“二代”守成都费劲。

你知道东岭的“莽”是怎么来的吗?

20世纪80年代,中国经济的特点就是“承包”二字,李黑记就发达于此。

高中毕业后,李黑记先是在全国广泛兴办社队企业的大潮中,加入了村办的一个黑白铁皮加工铺当焊枪工人,生产些水桶、簸箕。在1984年中央4号文件将社队企业正式改称为乡镇企业后,小作坊也摇身一变成为东岭机械铆焊厂。

再之后的故事情节,与那个时代的江湖所有传奇差不多——工厂在一场爆炸事故后失去工人的信心,在厂子效益太差濒临倒闭时李黑记又大胆承包,并在法律灰色地带宽泛的时代里依靠价格差倒卖钢材,赚下第一桶金。

此后,李黑记拿到合法经营钢材的资格,并闪转腾挪最终在国企改制浪潮中收购、改组成最终的东岭集团,又在各级政府手中陆续拿下宝鸡凤县锌品厂、汉中略阳钢铁厂,先后与首钢、酒钢、兰钢、包钢等全国10多家著名的大型钢铁公司建立了业务关系,后来甚至“跨行”钢铁上游,在宝鸡麟游县建成崔木煤矿,曾经的村办“野企”,早已凭借李黑记的通天本领摆脱了江湖气。

1994年,东岭集团营收突破亿元大关,同年东岭村组换届选举,李黑记高票当选组长。

1999年,东岭集团实施股份制改造,通过重组、兼并、参股等形式,逐步形成了国内国际贸易、钢铁及锌冶炼、矿产开发及煤炭采掘、房地产、金融投资等多业务的综合性集团公司。

2000年至2009年,东岭集团投资超50亿元参与10多家国有企业改制,完成大宗商品全产业布局。

也是在2009年当年,一无学历、二无背景的李黑记“莽”上胡润百富榜,以财富40亿总排名250位的财富实力成为陕西首富,甚至还出版了两册《李黑记文集》,以记录其言行与经营之道。

东岭村则成为陕西最富有的村,2010年位居全国经济百强村第四,村民的上学、养老、看病几乎都被东岭集团包揽,村民户均资产超500万,与华西村一时瑜亮。

当时有人说,当东岭村的村民,比省会西安人还幸福。

只是这种幸福,来得并不一定“踏实”。

建在污染上的千亿“帝国”

在“村企合一,以企带村,共同发展”的模式下,李黑记除了是东岭集团的掌舵人,也是东岭村党总支书记兼村委会主任。

当时他留下的治村名言,是“先做人,后做事,做好人,做好事,做强事。”

但实际的践行中看,东岭并没能做到这点。

2009年8月,正值东岭集团如日中天的当口,陕西凤翔县长青镇马道口村爆发“血铅事件”。

而事故的源头,直指在长青镇建成投产的东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凤翔县冶炼厂。

当年,东岭冶炼公司周边孙家南头村、马道口村及距离较远的高咀头村,1016名14岁以下儿童接受了检测,其中851名儿童被测出血铅超标,住院治疗166人,其他儿童进行居家营养干预。

但令人费解的是,宝鸡市委、市政府派出的调查组,认定事故原因出在东岭集团铅锌冶炼活动的同时,环保部门却认定,东岭冶炼公司废水、废气、固水淬渣排放符合国家相关标准。这种“达标”造成的污染。

而事故的结局,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凤翔县委、县政府等部门的11名领导干部都被给予党纪政纪处分,但事故“元凶”的东岭集团却只是暂停生产整改,当年的水污染事件,企业并未受到处罚和通报,反而是东岭项目区周边住户,被实施了搬迁。

此外,东岭集团冶炼公司总经理孙宏也曾对外表示过,该企业生产以来,冶炼和焦化一直按照环评要求,自建厂以来,没有收到一张环保罚单。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陕西岐山县委原书记何宏年因犯受贿罪、贪污罪,二审获刑6年,判决书中一项重要罪名就是其在凤翔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任上曾为凤翔血铅中毒事件中的冶炼厂提供帮助并受贿。

后续当地的污染是否得到了解决,公众不得而知。

凤凰网财经《财经连环话》发现,甚至到2024年,陕西东岭冶炼有限公司还在因涉嫌违反水污染防治法被处以罚款。

根据宝鸡市生态环境局凤翔分局公布的处罚信息显示,陕西东岭冶炼有限公司熄焦水中,化学需氧量、氨氮、氰化物、挥发酚等4项指标,超过了《炼焦化学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GB16171-2012)表1中间接排放标准。

2021年发生在四川省广元市的嘉陵江及其支流铊污染问题,也曾被发现与东岭集团高度关联。

2021年1月21日,生态环境部新闻发言人刘友宾在新闻发布会上通报称,基本确定污染事件由甘肃厂坝有色金属有限责任公司成州锌冶炼厂、陕西略阳钢铁有限责任公司污染造成,而略钢正是东岭控股的子公司,曾多次涉入环保事件中,还曾被曝因常年污染向村民发160元低保“忍受费”,可谓劣迹斑斑。

但其背后的东岭集团,并未受影响,在李黑记的运作下,东岭还是一路崛起成为陕西第一民营企业。

2017年,东岭集团营收规模突破千亿。

但后面,李家父子一系列的错判将东岭一路拖至谷底,直至今年7月,轰然崩塌。

老子的江山,被儿子赔光?

2019年,是东岭的尖峰时刻。

当年,李黑记正式提出5年实现总收入5000亿元的目标,可凤凰网财经《财经连环话》发现,根据其2019年年报显示,2019年,东岭集团实现营业收入1260.28亿元,同比增长14.93%,但公司实现净利润7.66亿元,同比下滑51.79%,归母净利润6.45亿元,同比下滑45.89%,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净额为16.46亿元,相比于去年同期大幅减少59.05%。

当年,除了钢铁物流板块外,东岭其他三个主营板块有色、能源、其他毛利率均大幅下滑,其中,能源板块营业收入同比减少25.76%,毛利率同比减少60.96个百分点,其他板块营业收入同比减少54.33%,毛利率同比减少15.35个百分点。

当时评级机构中诚信国际在出具的对东岭集团的跟踪评级报告中指出,东岭集团主营的钢材、有色金属及煤炭等商品价格容易受到宏观经济形势、产业政策及供需格局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受采购结算等因素影响,2020年末东岭集团货币资金进一步下降至 65.28 亿元,其中票据及信用证等受限资金规模约为 46.94 亿元。

银行授信方面,截至 2020 年末,公司与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交通银行等签署了综合授信协议,授信总额113.45亿元,尚未使用的余额为6.20亿元,备用流动性一般。

为了摆脱不利局面,东岭集团提出积极推动资本布局,将金融投资转为集团产业主要板块之一,主要从事对外项目、金融、银行、证券、期货的资本投资业务。

而这个重任交给了谁呢?

正是其子李磊。

1987年出生的李磊,毕业于英国莱斯特大学,2013年5月参加工作;2018年全票当选为东岭村支书;2020年,担任东岭集团副总裁。

至于为什么能当副总裁,李磊曾表示他的逻辑里没有“接班”两个字,他不认可“接班人”这个词。他认为企业的财富并不能被接手传承,传承是一种基因,一种文化,更是一种精神。他更认为自己是“创二代”。

“其实谁做这事并不重要,只是恰巧董事长选了我,董事长可以选其他人。”

而他作为创二代的激情也很饱满。

据陕西省企业家协会介绍,2020年,在李磊的主导下,公司聘请世界一流水平的麦肯锡咨询公司,对公司架构进行彻底改革,形成了董事会定方向、提思路、当参谋,总裁班子抓大事、抓改革、促发展的新格局,确定了“十部一室”的集团组织模式。

而李磊“抓大事”的总裁班子,主要负责三件事:

一,在企业管理岗位上,带领集团投资团队掌控20多亿投资资金;

二、主管国际贸易板块,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为陕西外向型经济发展和宝鸡国际市场影响力努力践行;

三、面对全球化的大宗商品市场,积极倡导成立“黑色研究院”、“有色研究院”,收集现货的数据,研判现货的行情,为集团和行业提供黑色、有色金属方面的数据技术分析和市场走势研判。

在李磊的蓝图里,要靠创新把东岭的纯经营业务板块,逐步转变为一个“以交易促进服务”的平台,但这些纯经营业务还没来得及转型,就崩塌在了李磊的改革进程里。

据全国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显示,今年7月29日,陕西省宝鸡市中院受理了对东岭集团的破产重整申请。

而市场有传言,东岭此次破产的直接原因,是李磊在境外炒期货爆雷。

至于东岭本身能否通过破产重整实现自救,仍有待观察。

近年来,A股上市公司曾在破产重整多次引入共益债,即在破产重整程序中,投资者向已申请破产但仍具备重整价值的企业发放的借款,但东岭目前的财务、法务问题不断,根据天眼查数据显示,截止8月23日,东岭集团涉及司法案件151件,涵盖劳动争议、买卖合同纠纷、借款合同纠纷、金融借款纠纷等多个方面,被执行总金额13.04亿元。

只是焦煤与钢铁的大周期并不利于东岭,受下游消费需求疲软和原料成本上涨的双重挤压,行业走在破产清算边缘的并不在少数,在这种境况下,愿意冒着风险捞东岭一把助其债务清偿的资本,有点难找。

更何况,借款的对象还是一个资不抵债的“千亿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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