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梅子的原生地之一。野生的梅果,曾遍布云贵川的山林里,时至今日,在梅子之乡大理洱源,也还能找到成算的野生梅林。这种小小的果子极酸,本不适合用作水果,却在几千年前被中国先人栽种培育,最终形成上百个果梅品种。但即使如此,现摘的青梅也并不适口,咬下一口,酸涩感都会瞬间胀满整个口腔。
可神奇的是,随着时间流逝,它却变成了“最中国”的水果。从西南秘境,沿着长江流域一路往东,继而到台湾岛、珠江流域,中国南方地区的初夏都被这种水果所统治。朱樱青梅,成为了春夏时最有节令的意象,而用原生青梅作为原料来土法酿制的青梅酒,则成了南方人夏天代代相传的共同记忆。
如今,在云南,人们还能先到先民们数百年前栽种的古梅树,甚至尝到和几百年前相同的梅果滋味。宁蒗县永宁镇扎美寺北山脚下,屹立着云南仅存的三株“古代古梅”中树龄最大的梅树,被称为中国“梅树之王”,树龄约740年;在洱源,有一棵树龄超过500年的古树梅,每年还能收获品质优良的几百公斤梅子,让人感动于大自然的慷慨馈赠。虽然这些古梅树的具体栽种人已不可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年手植梅树的人,一定是为了让生活中多一点获得及滋味。
尤其是在云南这样的地方,更是需要懂得与大自然相处的智慧。从野生瓜果到游鱼飞鸟,云南人成了驾驭自然的高手。野生酸木瓜熬制成酸汤,熟番茄烤制成了蘸水,难以保存的新鲜鱼肉,也在空气、米粉和陶缸的协同作用下,被云南人做成了可以四季随时烹煮的复杂滋味,而野生梅果被酿造成梅酒,做成菜,制成果脯,让生活充满了生机与乐趣。
不仅云南,福建、浙江、广东、四川都出产梅子,各地风土物候不同,孕育的青梅也就各具特色。时节不同,果子的成熟度也不同,颜色尚青的梅子,便是青梅没错了,但是青梅的时令很短,稍稍松懈,青梅就成了黄梅,好吃的人,就是想着法子去留住青梅的滋味。中国人,于是把它封存在坛子里,就有了青梅酒。酸甜、香醇,把梅子的青涩果香与酒的醇厚交揉在一起,可以承包一整个夏天的快乐滋味。
很难说清中国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制作梅子酒的,在“青梅煮酒论英雄”这样的小说情节中,梅子只是佐酒,并非泡酒而得的佳酿。到了宋代,饮用梅酒已经相当普遍。
青梅酒酿制,应该选哪里的青梅呢?中国几大产区的原生青梅,各有特色,所以决定了每个地方自制的青梅酒,在风味上也各有千秋。
如福建诏安的青梅,果大、皮薄、有光泽、肉厚、核小、质脆细、汁多、酸度高、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酸,具有酸中带甜的香味,特别是因其富含果酸及维生素C,因此以“富硒青梅”闻名海外,也是人们酿制青梅酒常常选择的原料。作为对比,云南洱源高寒山区的苦梅,甚至能到8月才成熟,有着超长的生长期,因为较晚成熟,使得梅子果肉干物质积累高,肉质紧密细致,用期作原料泡出来的梅酒,香味极为浓郁。
而无论这些青梅原产何处,在时光的静候里,当冰糖逐渐融化,青梅缓慢变色,酒体也逐渐呈现出鲜亮的琥珀色,它已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是中国人脾性与文化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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